乾州春会的历史渊源
乾州,今吉首市乾州古城区,是一个以土家族、苗族、汉族为主体的民族杂居区。据《乾州厅志》载:“乾州命名之初,村民谓其地坪坦而微者三,有乾象。沅溪自离方曲曲朝抱。离之先天乾地,当名乾村。后小河其来自兑今乾,艮水由后绕之,地在诸水中而土高,有州之义,名其村曰乾州。”因此而沿用至今。
乾州地处湘、鄂、渝、黔四省边区要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乾州经历过无数次风云变幻及重大历史事件,加上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相交融,孕育着乾州独有的民族民间文化。乾州春会是湘西人民在过年(春节)时常见的综合性民俗活动,历来被称为最具湘西地方特色的文化艺术表演。
乾州春会源于何时,尚无准确的文献记载,但自明嘉靖年间以后,每年初三“扎春”迎春活动十分盛行。据清乾隆四年(1739年)《乾州厅志》卷之二记载:“正月元旦彼此往来拜年或相邀饮春酒,亦古者春酒介眉之意。立春前一日,扮故事迎春以卜丰年。”又据清乾隆三十年(1765年)版《辰州府志》卷十四风俗篇云:“元宵节前数日,城乡多剪纸为灯,或龙或狮及各鸟兽状。十岁以下童子扮演采茶、秧歌诸故事。”清代乾州春会已经非常热闹,据传:“在清代最隆重和热闹的当数‘立春’前二日举行的‘演春’仪式。是日,厅官‘同知’及部属俱身穿礼服,兵士们各执武器,红绿旗卒走在前,十二台‘春’与龙灯、狮子、蚌壳灯、采莲船、鱼虾龟等彩灯组成长队,一路上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浩浩荡荡,吹长号、唢呐,在众人簇拥下穿街走巷出东城门至郊外‘先农坛’。拜罢‘先农之神’后,厅、县‘同知’执鞭扶犁春耕开始,犁几行‘籍田’,以示重农、劝农。演春完毕,队伍游至附近宽大的校场坪内,绕场一周,1们居高坐下赏春,众人各显技艺,舞龙耍狮玩蚌壳跳花灯,官民同乐,热闹异常。”至民国时,县长不再扶犁演春,但迎春活动保留至今。
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十分重视这一深受湘西人民喜爱的民俗活动。1957年9月,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成立时,中央代表团、湖南省代表团观看了乾州春会的表演时赞扬:“这是民族团结最好的象征。”
乾州春会的主要内容
乾州春会由“扎春”“演春”“游春”等三大部分组成。
一、扎春。扎春以纸扎、人扮、绑春为主要内容。纸扎品种有:牛形、龙形、狮子、花船、宫灯、走马灯、蝴蝶灯、大小虾、鱼、龟、蚌及模拟人物和神像的观音、天女、八仙、罗汉等。乾州扎春技艺经过三百多年历代艺人的长期实践,积累了丰富的扎春经验,在选好扎材的基础上,要完成十四道工序,即:1.整平竹节骨。2.破竹,分圆、半圆、扁、方、丝等形。3.刮篾。4.篾条做防虫、防腐处理。5.晾干。6.制形状篾,即扎骨架的元件,形状篾共有59种,分大小圆形、半圆、弧、椭圆、如意形、六角形、尖形等。7.缠篾,用皮纸、细铁丝等。8.搓纸捻,皮纸捻用于捆扎,其长短不一。9.扎骨架。10.裱糊。11.彩绘。12.用金线压缝。13.“扮春”,“扮春”的角色选民间10岁左右、长相美、胆子大的童男童女,俗称“春伢儿”。为他们化装的都是乾州老艺人,化妆浓淡适宜,秀丽俊美,花脸也画得很好,既干净又威风神气,服装亮丽合身。14.“绑春”,在特制的四面有栏杆的“春桌、抬杠”(总称“抬架”)内,将扮好的“春伢”连同小马扎送上高杆摆好姿势,高低错落有致,再以软布条缚牢。若角色需一脚蹬起悬空或伸出巨掌,便扎假手脚配之。尤其那“高杆站春”,惊险动人、出奇制胜。扎时难度较大,要在桌面上或中间或左右打洞插入丈多高的硬木棒绑扎牢实。清代,高台春以地方小戏剧目为主,每年不断更换。民国时,扎“太白醉酒”“牛皋气死金兀�X”“尉迟恭访白袍”等古典剧目。新中国成立后,又加进了“孙悟空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哪吒闹海”“穆桂英挂帅”“天女散花”“水漫金山”“希望学校”“民族团结”等题材的故事。
二、演春,主要是演“阳春戏”。阳春戏就是做阳春(农作)人自己的戏,是做阳春的人演给做阳春人看的戏。如今流行在湘西的小戏剧种“阳戏”也由此而得名。阳戏由湘西民间歌舞发展而为戏曲形态,它经历了“二小”(小旦、小丑)、“三小”(小旦、小丑、小生)及多行当戏的形成、衍变和发展阶段。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黄凝道、郑虎文著修《凤凰厅志》“风俗”中记载:“元宵节前数日,城乡敛钱,扮各样花灯,为龙马、禽兽、鱼虾各状。十岁以上童子扮演采茶、秧歌诸故事,至十五夜,笙歌鼎沸,灯烛辉煌,谓之闹元宵。”至今阳戏传统折子戏《掐菜薹》中还保留有“十二月采茶”的唱段。清道光元年(1821年)刘家传著修《辰溪县志》卷十六“风俗”中载:“……灯节后,聚钱演戏,名曰灯戏。”灯戏在湘西泛指春节期间演唱的小型阳戏或花灯歌舞。泸溪、吉首、凤凰等地老人至今还习惯把春节演唱的小型阳戏剧目诸如《刘海砍樵》《带小归家》等,称之为灯戏。演春活动中经常上演的剧目是《捡田螺》《丁狗儿讲书》《上茶山》《捡菌子》《盘花》《扯笋子》《三宝舞龙》《百旺送粮》等数十个。清代必演的剧目是《捡田螺》。这是一个传统剧目,系整本戏《白猿戏晋》(即《猿猴戏梅》)中的一折。布仲石在田中捡螺,遇白猿仙姑化变少女白秀英,前来求其成婚,几经劝说,布仲石方才答应。此剧唱做并重,湘西自治州群众艺术代表队首演,剧本口述人是吴应忠。
三、游春,是乾州春会的活动热潮。数灯云集,旗队、鼓乐队与十二台(闰月十三台)高台彩春依次排列。护春队伍庞大,清代参与人员近一万人。1957年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成立大会,参与乾州春会的人数达四万多人,当时的传媒报道说:“……技艺精湛的扎匠们也大显身手,用竹条纸片将一张张春桌打扮得鲜花盛开,桃红柳绿,春意盎然;其间龙腾虎跃、牛肥羊壮、凤飞鱼跳,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旧时,在游春之前有一祭祀仪式叫“祭神农”,也叫“祭先农之神”。场面需设先农坛,再由掌坛师(土老司)进行法事仪式,整个祭祀活动,后人是这样回忆的:“据史料记载,乾州先农坛建于清雍正六年(1728年)……历代官府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每年都把祭坛活动作为当年的头等大事来抓。无论哪年,每逢‘立春’后‘雨水’前的某日,当地县官都要沐浴净身,修整衣冠,头带纱帽,鸣锣开道,乘大轿前往先农坛举行隆重的祭坛活动。祭祀时,锣鼓齐鸣,焚香烧纸,首先祭拜天地和先农之神,在一番祭祀仪式后,县官便在坛内留有的一块空地上(即籍田)亲自耕地,耕牛角上挂红布一块,县官亲手掌犁驱牛在前头犁地,后面还有人随犁抛撒五谷及棉花种子。如此十余个来回后,整个祭祀活动全部结束。”
游春时,第一台“春”,扎一春牛,一牧童执鞭骑牛背上吹笛,寓意催春;第二台扎当年所属生肖动物;第三台为取吉庆,鼓励青年为国效劳建功,扎一株大树,上挂一蜂窝及无数纸剪的蜜蜂,与一红布包扎的金印,树下一男童扮小猴,名为“封猴封印”,寓意高升;这三台年年照扎不变。其他各台中,必有一台便是扎古红。依照官府每年所颁历书春牛图的部位色彩及用县署那扇大门扎的规定,绘制一纸竹扎的“春牛图”列于迎春队伍前。农民们每年最关注这幅图中的色彩变化,因图中春牛头绘红色示有春旱;腰绘红示有夏旱;尾绘红示秋旱;全身黑色示有水灾;间有蓝色示有风暴。牧童头戴斗笠示多雨有涝灾,身背斗笠示风调雨顺,斗笠挂牛角上示有大旱。
乾州春会的传承价值
乾州春会,是元代杂剧兴起以后的一种街头艺术,是戏剧与纸扎技艺的一种有机结合。它一是取材广泛,可从古典戏剧、民间故事、民间神话、传说中选取题材;二是结构严谨,每台春戏的人物故事一至三人,时间按月推算,一年十二月,每月一台春,闰月为十三台,除前五台属传统保留的春故事以外,其他春故事可根据行业任意精选内容;三是造型夸张,选择奔、跳、跃等高难度动作,进一步塑造和刻画人物形象;四是色彩鲜明,将民间美术和民间手工纸扎技艺有机结合,对人物、植物及春的布局进行精心设计,加以装饰,使其更有艺术性和观赏性,达到一种宣传的效果。如春牛身上的彩色纸,红色为旱,黑色为涝,白色为棉花,向人们预示一年的春景。这已超越了艺术的本身。因此,乾州春会不仅是一种街头艺术,而且与古老的农耕文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乾州春会是湘西农耕文明的缩影。它通过设坛拜先农之神,告诉人们要劝农、重视农业。尤其是通过举办游春这一群众性民族民间艺术活动,不仅让人们得到艺术享受,而且从艺术中获取农事信息,预测一年的春景,如《春牛图》中牛身上的色彩变化是根据历年历书作出的判断,对当时的农事耕作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乾州春会与古典戏剧、民间故事、民间神话传说及当地民间习俗息息相关。它综合地运用了民间手工技艺、民间美术、民间人物故事进行精心设计,以生动的造型、鲜明的色彩、独特的形式再现了人类的古老的文明及历史发展的进程。
乾州春会,集中体现了乾州各族人民的文化传统,充分反映了乾州各族人民的审美意识和民族情操,鞭挞假、丑、恶,弘扬真、善、美。近几年来,随着湘西旅游开发的不断深入,各种特色文化得到了不断保护、开发与利用,而乾州春会这一独特的街头艺术有着深厚的民间文化底蕴,将有一个更加广阔的舞台。
2006年,乾州春会被确定为湖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